緊接著貝克洛之後，得到消息的艾倫也扯著他的兩個小夥伴來到了醫務室，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討喜的家夥，但是來探病的人多到她難以想象，或者該說，她不明白只見過兩面的艾倫為什麽會對她這麽熱心。

當然，其實艾倫想知道的更多是關於巨人和人類最強的事。前者飛飛沒什麽好說的，至於後者她倒是一堆抱怨，比如他的暴力和潔癖，有時候心情好她在壁外還會幫他找湖或者制造水球給他洗澡，而他報恩的方式就是將她揍了一遍又一遍。嘛~每次她都只是皮外傷，基本上可以說什麽事都沒有就是了。

暴力、不講理、深度潔癖以及神經質，關於飛飛對人類最強的描述嚇地艾倫一楞一楞的，然而就在飛飛問他是否夢想破裂的時候，他只是遲疑地應道：“不……只是，感覺有些奇怪。”

“奇怪？”

“就是…那個，感覺……”艾倫羞澀地摸摸後腦勺，緬甸地笑道，“利威爾兵長比我想象的…更像是普通人。”

對於他的話，飛飛很自然地說道：“這是當然的。”

飛飛的語氣太過於理所當然，甚至讓艾倫有一種感覺，一種她覺得除了自己，所有人都是普通人，換句話說就是——她覺得她自己是個怪人，是異類，並且深信不疑。

艾倫從來都是一個直言不諱的人，所以在想到這個後，他很直接地問出了口：“那你呢？你覺得自己很怪嗎？”

“你的話讓我不知道該怎麽接。”飛飛歪過了頭，下意識地開始撥弄著手腕上的鏈子。

“那就別接好了，”艾倫睜著一雙純凈的綠眸，堅定勇敢且直率，“你好像在刻意將自己劃分出去一樣，那樣才更怪。”

三笠坐在一邊冷著臉沈默不語，而註意到飛飛瞬間冷下了臉的愛爾敏有些苦惱地出聲道：“抱歉，其實艾倫沒別的意思，只是他說話一向比較直接。”

可是飛飛卻疑惑地將目光轉向了他：“為什麽要道歉？”

“呃，你沒生氣就好。”愛爾敏松了一口氣，他這是被嚇怕了，上次那個跟她長得一樣的男人總讓他有陰影，“其實也沒艾倫說的那麽嚴重，之前調查兵團的人有來看過你，聽說有個女生還哭暈了過去，聽你的描述利威爾兵長應該也在那裏面。你們的關系很好，我想…那個，雖然只是我個人這麽猜測，也許你很喜歡利威爾兵長。”

“喜歡？”

愛爾敏瞪大了那雙如水般純凈閃亮的藍眸，卻不同於他身邊同伴的堅定，反而因為飛飛的疑問而變地猶豫不決：“因為…你之前不是總跟兵長硬碰硬的嘛，可是後來你好像，已經把兵長的暴——那個…當成了一種很平常的互動了，你甚至沒有為此生氣。我想兵長會對你越來越暴力，也是因為接受了你才沒有顧慮的。”

確實利威爾對韓吉一直就很暴力，卻沒見他揍過佩特拉……其實仔細想想，會把她的鏈子修好並保留到現在的，只有佩特拉以及不知道為什麽總喜歡把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的利威爾。

艾倫三人並沒有坐很久，畢竟他們還只是訓練兵。吃過送來的簡便的晚餐，再任由醫務室的人做一個簡單的檢查，飛飛悠閑地躺在床上閉眼假息。心臟的恢覆其實她並不是很驚訝，畢竟她連手筋被挑斷的舊傷都恢覆了，但代價…可能是她的力量，她感覺得到自己的念力幾乎被抽空，身體也變地比以往任何時候的都要沈重。

至於她會來到這裏，只有哥哥才知道她舊傷恢覆的事，心臟幾乎被扯出來這種傷在原來的世界裏，據她所知沒人能治好，更何況她還失血過多。按照旅團平時的習慣，估計現在他們會先去找雇傭揍敵客家的人而不是來找她，在這段時間裏，她可能要先找地方呆著，訓練營不會一直收留她。

等等……

調查兵團有收拾死去的士兵房間的習慣，利威爾更是一個不會顧慮死者隱私的男人，那麽可能埃爾文也……

“信吶——————嗷！！？”猛地慘叫一聲，飛飛一下子掙紮著跳起來，卻不小心從病床上摔了下去。耳聽著遠處有人因為聽到聲響而跑過來，她趕緊爬起來一把抓過放在床頭櫃上的粉紅色的小包包，完全不顧外面還在下雨就從窗口翻了出去，然後…摔了一身的泥。好不容易才爬起來，卻因為不習慣穿長裙而踩到了裙角上再摔了一次。

“餵，”窗後，一件雨衣被甩到了她的後背上，隨即響起的是諾西亞教官一如既往的嚴謹的語氣，“把這個穿上，記得語氣別再那麽沖，跟你的長官硬碰硬不會有好處，士兵重要的是聽從命令，雖然偶爾也能使一下詐。”

“……嗯。”她並沒有回頭，只是點點頭便將雨衣披在了身上，頭也不回地沖向了前。

將單肩挎包掛在自己身上，隨手將撲到自己臉上的長劉海潑到腦後，完全沒註意到她擦在了自己額頭上的泥土。剛熟門熟路地跑到調查兵團的門口，卻被人橫著手擋住：“抱歉，這裏是調查兵團的總部，外人不能進入。”

飛飛停了一下，盯著那士兵，語氣有些冷冽：“我是這裏的士兵。”

“我知道，飛飛前輩。”那士兵哭喪著臉道，“我是克萊姆，可能您已經不記得我。我一直在等您回來再次跨過這個門口，但是…但是埃爾文團長說……”回望著她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以及冰冷的暗金色眼眸，他咬了咬牙才繼續說道，“您…已經不再是調查兵團的士兵，所以…不能讓您進來。”

話音剛落，飛飛的手突地跳了一下，然後緩慢地握成了拳。暗金色的眸中浮現出了一層模糊的情緒，一時間像是聽不懂他的話一樣，一臉迷茫地盯著他看。但是她的迷茫只持續了幾秒時間，剛擡起了腳，他突然就往門邊坐下，腦袋歪向旁邊說道：“您打暈了我，所以我什麽都不知道。”

“……以我現在的身體情況，其實我打不過你。”她的身體還未恢覆，走到這邊來已經花了她不少體力和時間，中途還休息了幾次。

“那請您裝作您能打暈我，”擡起頭，克萊姆專註地凝望著她的眼道，“大家都對埃爾文團長的命令很不滿，但他是團長，我們只能聽從命令。可是我覺得您可能需要再跟團長談談，如果您是硬闖的，我們也沒辦法。”

飛飛眨了一眼，抿緊了唇極輕地應了一聲：“嗯。”便直接朝埃爾文的辦公室走去。一路上遇到的巡邏兵有些自動地移開自己的視線，有些走近了才看到那頭藏藍色的長發，然後果斷選擇裝暈。

為什麽他們會這麽做？

疑問在她腦海中停留了一會兒，卻被她下意識地無視。埃爾文的辦公室內還留著燭光，當她一腳踹開門時，果不其然地看到了那還在批改文件的身影。他似乎是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猛擡頭看到是她，卻立即釋懷像是早就猜到一般風輕雲淡地說道：“比我預料的要晚，飛飛。”現在已經將近半夜了。

“用完就丟，”飛飛瞇著眼，語氣冷厲陰狠，甚至有一股極度憤怒的氣息在裏面，“你真是越來越有團長的風格，夠狠。”

“事實上我並未用完，”將筆放回了墨水瓶裏，埃爾文一邊整理著文件一邊接過話，“只是覺得，已經不能用而已。”

指甲瞬間刺破了皮膚，鮮血沿著指縫流淌而下，低落在她腳下的水潭裏緩慢地消散化開。她的嘴唇顫了好一會兒都沒能問出聲，埃爾文卻漫不經心地繼續看著文件。直到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主動地開了口：“想問不能用的意思麽。”

“……嗯。”

“我們是士兵，以保護百姓為最優先，你不在乎，卻控制的住，這沒什麽。”埃爾文終於將文件放下，深幽的眸微擡凝望著那雙暗金色的眼眸，輕聲說道，“我們需要跟巨人戰鬥，你可以恐懼、可以害怕，甚至可以憤怒或憎恨，但是決不能迷茫。我們不需要連自己的存在都產生了疑問的士兵，你明白嗎，飛飛。”

“我沒有……”

“可惜的是我覺得你有。”埃爾文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如果想要回那些信，恐怕你還得往利威爾的房間走一趟，當然我建議你先把自己收拾一下。”饒有興趣地望著她一身的濕泥，這麽狼狽的飛飛可不常見。

聞言，飛飛下意識地僵了一下，遲疑地問道：“信…怎麽會在他那兒？”

“我只是覺得他該看一下，說實話，飛飛，”埃爾文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雖然是以信的格式，但是我更覺得你是在寫日記。”那些信裏面她對利威爾的抱怨，直接爽快到讓他驚訝。

飛飛卻沒心思接話，轉身就出了門，只留下一路的泥土和水跡。當然，在她因為沒聽勸而直接打開了利威爾的房門後，隔了一年多的時間終於真正的面對面，利威爾的第一反應就是黑著臉將她一腳踹了出去。

“給我跳一次湖再死進來，骯臟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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